冬青孢子随浓度增长引起的侵略性提升，也还是教廷派出的实验性小队带回来的实验结果。
在大陆政府崩溃伊始，人们只顾着逃难，全然没有考察过这样一种来自地外的病毒传播途径，只是片面地认为：浓度低不会感染，浓度高必然会感染。
这样一种带有主观的定性分析显然不能满足教廷科研人员的具体需求。
于是，在财团高层的授意下，教廷派出了由监狱里身体健全的死刑犯组成的探索小队。
肖雨翎这样的做法并不陌生：在他原本的那个世界里，每当要处理怪谈背后的收容物时，那个专门负责的【数据删除】组织总会派出一次性的D级人员应对。
据信，在低浓度下，经历过最初一轮自然选择的死刑犯，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症状上的异常。
这让教廷的科研人员大感惊讶，其中的部分乐观主义者甚至据此认为：利用最初逃过低浓度冬青孢子病毒感染的免疫者体内的抗体足以他们获取对抗病毒的血清。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
……
肖雨翎侧着据枪，分出一部分注意力放在战术目镜的冬青孢子浓度上。
孢子病毒对应的柱状条上有两道红杠。少年观察到，目前的这个柱状条，已经从进入实验室区域的白色逐渐上升，渐变为了某种较浅的粉红色。
当然了，浓度还是防毒面罩能应付的程度。
据说，这个眼镜的内置AI还是挺人性的。当粉红色条逐渐变深，越过第二道红杠的时候，眼镜里的AI就会发出警告。
因为，那就代表着，被嵌入内部电路的半导体传感器阻值已经下降到了一个相当危险的程度。
与此对应的是，空气中的冬青孢子浓度已经上升到了足以使其突破皮肤的封锁，与皮下组织发生化学反应。
到了那时候，哪怕是过滤器活性再健康，正常人也不能走出这一危险区域。
观察着这个几乎快要越过从下到上第一道红杠的柱状条，肖雨翎转开视线，看向眼前的这道被警告灯渲染成暗红色的双开门。
双开门的玻璃观察窗已经被贴上了泛黄的报纸，上面沾满了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黑血。
……
……
少年看向自己的战术手套，默默祈祷着这双素有劳保手套美名的“技师”能够挡下冬青孢子的病毒感染。
在开门前，肖雨翎想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某部讲海豹突击队的美剧，其中有一集就是主角数人小队进入生化感染区营救被用于人体实验的人质。
和认识的圈内大佬谈起这件事的时候，对方说过，队员们手上的那双手套是无法有效防护感染的。
而要命的是，他手上的这双手套似乎和片中的队员们使用的手套是同一种。
只能寄希望于里面的冬青孢子病毒浓度没有高到那个程度了。
肖雨翎沉下心，把步枪收到身后，默默地抽出沙色的模块化手枪，右手回收斜着架在身前呈低姿准备状态。
少年冷静地伸出左手，试着按了按门把手。
想象当中的阻塞感并没有如期而至，这明确地告诉他里面没有锁门。
肖雨翎索性轻轻按下它，然后试着往它的左侧推去。
被什么……挡住了。
但，没有任何声音响起。
肖雨翎突然又感到有些焦躁。
但他努力告诉自己要保持冷静：既然没有声音，说明堵住门的可能不是活人。
也许……只是什么障碍物罢了。
……
……
按亮了手枪枪灯之后，保持着低姿准备状态，少年以双开门中线为轴，逐步向左呈剪刀步移动。
手枪枪灯的白炽之下，淡绿色的地板方砖上沾满了血渍。
很难想象发生了什么事情。
肖雨翎微微思忖，没有使用震撼弹——毕竟，他也不能保证震撼弹的震响会不会引来这个房间里的丧尸。
少年关掉了手枪枪灯，收枪入鞘，快速地把步枪抓到身前，踹门进屋。
他无从知道这样做是否符合标准原则，但在高度的焦虑与紧张之下，这已经是他的理智所能驱使他做出的最正确的选择了。
肖雨翎按下护木前端双控开关靠前的那个按钮，点亮了步枪上的战术手电。
……
……
身着教廷制服的陌生人把枪托架在左肩上，将整支武器向后拉，然后迅速地检查右侧的死角。
少年心下一沉。这分明是具尸体。
——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这是一具躺在身着白大褂的尸体。它的手边还有一把黑色平顶滑套的手枪。从掉落在一旁的弹壳来看，生前的他似乎与什么战斗过。
这具白大褂的上本身，似乎诡异地保持了一个，早几年辽宁号航母上勤务人员比出的那个“走你”姿势。
但是，它的下半身，似乎又表现出他生前保持的是坐姿。
“想锁门吗……”
肖雨翎低声推测道。
这个猜测合情合理：作为研究人员，在房间内进行的某个计划发生了差错的时候，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从里面锁上这扇门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那么，这个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肖雨翎握住护木，小心翼翼地在密闭空间里搜索起来。
……
……
借着手电光与深处那扇门上的红色警报灯提供的有限照明，他勉强确认了这个房间的大致构造。
表面凝结成霜的，类似于冷冻仓的装置呈两列排布，占据了这个房间里的绝大部分空间，只给中间留了一条走廊。肖雨翎看了一眼房间里正对着的那扇门，暂时压下了继续搜索的心思。
他得先排除这个房间里的危险。
少年缓慢地往前，绕过了离门最近的两个“冷冻仓”，又有了新发现。
一具被打穿了心脏部位的尸体正躺在地上。和那名疑似研究人员的尸体不同，这具尸体身上穿着的是淡蓝色的病号服。想来大概也是实验对象了。
肖雨翎屏住呼吸，挪动战术手电的灯光，照到它裸露的皮肤处。
尸体的后颈处，原本苍白溃烂的皮肤已经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冬青孢子——这冬青孢子已经转为黑色。
那么，这应该就是那个研究人员战斗的对象了……
少年挪开灯光，留意到黑暗中出现了一丝若隐若现的深蓝色。
蓝色的微光柔和而幽美。
如同夏夜的群星一般，随着冬青孢子的呼吸作用在黑暗之中闪烁。
美丽而荒诞的一幕。
肖雨翎轻轻伸出右脚，把尸体翻了过来，然后让光束重新照向尸体的面部。
……
……
那是一具很难辨认出原本面部特征的感染者尸体。
但即便如此，这眼前的一幕，仍然能让数年之后的肖雨翎讲起时感到心有余悸。
除了眼眶深陷，皮肤苍白溃烂，长出黑色的冬青孢子之外……
肖雨翎的瞳孔骤然收缩。浓稠而阴冷的黑暗攫住了他的心脏。
而在寂静之外，走廊上，深夜时分的空气交换机仍然不知疲倦地工作着。
……
……
是的，眼神失焦的感染者，在死后仍然保持着它那诡异的微笑。
仿佛是在享受一般。
——这，就是当时教廷所有科研人员都没有预想到的，接下来发生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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